4
哪怕我躺在病床上,连起身都成了奢望。
顾行舟依旧冷漠地让我去伺候柳诗诗。
这些天,我反复解释,我没有伤害她。
可顾行舟却说:“画室只有你知道哪个角落最隐蔽,如果不是你故意纵火,诗诗怎么会被毁容?”
他要我给柳诗诗赎罪,等柳诗诗的孩子平安出生,他就放我自由。
我沉默不语,轻轻地应了一声好。
每年这个时候,姜家的修行者都要戒荤腥,禁房事。
过去两年,顾行舟一直很迁就我。
我不与他亲近,他便日日陪我在画室里静心。
而今年,我在画室守到天亮,却连顾行舟的影子都没见到。
第二天,我才知道他去了夜总会。
那一刻,我的心像是被猛地揪了一下。
街上的人都知道顾行舟厌弃了我,就连流浪汉都敢往我身上扑。
“我还没尝过修行者的滋味呢,小妹妹,你跟了我吧!”
“在床上你是不是也穿素色的衣服,想想就带劲……”
周围的人在我身边乱摸,我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。
从前我出门,顾行舟总会安排几个保镖。
现在,那些保镖都被调到了柳诗诗的别墅里。
男人的手在我身上肆意游走,我吓得失声尖叫。
“不要,不要碰我!”
“谁敢在这里撒野?”
巡警路过,把我从那群流氓中解救出来。
回到别墅,柳诗诗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回来,眼中满是震惊。
我明白自己猜对了,光天化日之下,没人敢直接对我下手。
柳诗诗迫不及待地想让我身败名裂,好让顾行舟借机把我赶走。
我把熬好的药端给她,并没有拆穿她的诡计。
没过多久,有人把我扔到了柳诗诗的床边。
顾行舟拿着一把水果刀抵着我的脖子,声音嘶哑地吼道:“姜心妍,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狠毒,害了柳诗诗还不够,还要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!”
顾行舟一脚把我踹倒在地。
看到我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,顾行舟却撇过头去。
“行舟,行舟,你一定要替我们的孩子报仇……”
柳诗诗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昏了过去。
顾行舟认定是我在汤里动了手脚,害死了柳诗诗的孩子。
他怒火中烧,直接把我扔进狼狗的笼子里。
顾行舟冷冷地吩咐:“看好她,就当她是一条狗那样喂饭!”
这一刻,我知道和顾行舟再也不可能了。
第四天,奄奄一息的我被拖了出来。
迷迷糊糊中,我听见顾行舟冷酷的声音。
“拿水泼,我就不信她还能装死!”
顾行舟早就知道我们姜家的修行者百毒不侵。
但他忘了,我最怕的就是狗。
“总裁点名要你去参加祭典,如果你敢多说一个字,姜心妍,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!”
顾行舟坐在车上,依旧在威胁我。
我死死盯着顾行舟。
这个曾经将我捧在手心的男人,如今却为了柳诗诗,对我百般猜忌。
我没有回应,默默地闭上了眼睛。
5
发布会现场,主持人轻轻一挥手,原本喧闹的背景音瞬间消失,闪光灯聚焦在每个人身上。
主持人念了一段开场白,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,下起了瓢泼大雨。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,纷纷看向主席台。
业内传闻,这位主持人有神奇的力量,能呼风唤雨。
只要此时虔诚许愿,无论多离谱,她都能帮你实现。
顾行舟拉着柳诗诗的手,温柔一笑,随即开口:“我希望这辈子能和柳诗诗白头偕老,永不分离!”
哪怕早知道他会这么说,亲耳听到,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。
顾行舟见我依旧站在原地,嫌弃地说道:“心妍,你能不能像诗诗一样懂事一些?想让公司因为你丢脸吗?”
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。
下一秒,主持人的声音响起:“姜心妍,星耀集团下一任神算子,也是集团的首席顾问,现在不上台,更待何时?”
“姜心妍怎么可能是下一任神算子?主持人,你一定是搞错了!”顾行舟第一个站出来,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不让我离开。
他强行拽住我,甚至不惜污蔑我。
“姜心妍害得柳诗诗毁容,又害她流产,主持人,她绝不可能是星耀集团的下一任神算子!”
这番话一出,连董事长都看了过来,下面的记者们更是议论纷纷。
“柳诗诗刚进公司就被她害成那样,神算子都得是善良正直的人,怎么可能是她?”
“姜心妍还结过婚,我记得神算子必须是单身!”
“我不同意姜心妍做下一任神算子!”
“我也不同意!”
不过转眼间,集团里的人纷纷站起来抗议。
姑母却冷厉的目光向下一扫,明明是盛夏,空气中却弥漫着冰冷的寒意。
众人立刻闭嘴,生怕再说下去会惹怒主持人,引来什么灾祸。
“下一任神算子,确实在星耀集团。”
此话一出,柳诗诗原本紧张的神色立刻放松下来。
她上前一步,朝姑母微微鞠躬。
“主持人,如果下一任神算子出自星耀集团,柳诗诗虽然资历尚浅,但也曾受过专业培训,也算集团一员……”
众所周知,星耀集团神算子的都出自天机堂。
如果柳诗诗也是专业出身,她漂亮又能干,看起来确实比我更像神算子。
连董事长都皱起眉头,开口道:“主持人,这事是不是你弄错了?”
可姑母只是冷冷一笑,轻轻挥手。
柳诗诗就被保镖带走。
柳诗诗奋力挣扎,自己一头撞到墙上去了。
顾行舟立刻冲过去抱起她,额头青筋暴起。
现场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止,也没有人敢指责姑母。
目睹柳诗诗挑衅姑母的下场,顾行舟声音都压低了八度:“主持人,诗诗并无恶意,她只是单纯地认为,姜心妍劣迹斑斑,而她……或许更适合担任首席顾问。”
可姑母根本不听这些,直接把我拉上了主席台。
高高的主席台上,她拉着我的手,俯视着台下众人。
“姜心妍不配做下一任首席顾问!”
“我不服姜心妍!”
顾行舟故意煽动员工们的情绪,下面的人群情激愤,每个人都恨不得把我赶下去。
姑母这时却拉着我的手,轻声安慰我:“心妍,别怕。”
说完,她冷眼看向下面所有人,指着柳诗诗和顾行舟说。
“自古神算子都有预知未来的能力,这是星耀集团选拔首席顾问的依据。”
“你们既然都觉得我老眼昏花了,那好,”姑母冷哼一声,眼神锐利如刀,“谁能告诉我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?”
6
柳诗诗瑟瑟发抖,对上姑母的眼神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炙热地投向柳诗诗,就连顾行舟,也一把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无奈之下,她硬着头皮看向我:“下一刻钟后……姜心妍会死。”
她这话像是给自己打气,声音都提高了:“我敢断言,姜心妍马上就会死!”
我冷笑一声,目光如炬,直指柳诗诗和顾行舟:“我看到的,可不是这样。一刻钟之内,柳诗诗容貌尽毁,顾行舟双臂皆废!
闻听此言,他俩如遭雷击,脸色刷白。
我斩钉截铁,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,任谁都看得出来,我没撒谎。
“姜心妍害我孩子,也弄伤了我的脸,怎么能做首席顾问?”
“更何况,你嫁给顾行舟,却不让他碰你!你简直无法无天!”
柳诗诗一番话,直接点燃了众人的怒火,几个激进的家伙甚至直接冲了上来,想要把我赶下台。
姑母往后退了退,把场地中心留给了我。
我盯着人群中的顾行舟和柳诗诗,两人有些害怕,但依然瞪着我。
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灯突然坠楼,直接砸在柳诗诗的身上。
“哗啦”一声——
柳诗诗原本白皙无瑕的脸上立马出现一道道裂痕,皮开肉绽,惨不忍睹。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”柳诗诗尖叫起来。
没等顾行舟反应过来,那水晶灯落地后,那锋利的水晶往顾行舟飞溅而去。
“心妍,救救我!”他惊恐地大喊。
他双手腕处传来剧痛,筋骨寸断。
两条胳膊像断了线的木偶,软塌塌地垂着,再怎么使劲儿,也动弹不得。
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。
顾行舟远远地望着我,身子抖个不停,眼泪都快下来了。
可他依旧不依不饶,声音嘶哑地嘲讽道:“即便你是神算子又如何,我们从不需要一个恶毒的女人做神算子!”
听见他的话,我笑得放肆。
很快,我将之前偷拍下来的视频放在大屏幕上。
柳诗诗在卧室偷偷放了一把火。
盯着燃烧的火焰,柳诗诗笑得异常兴奋。
我选择离开,她甚至慌慌张张地抓住我。
“姜心妍,今天你哪里都不准去!”
我反手用力就把她甩了出去。
她不知道,我从小在姜家长大,种地挑水什么都做,对付普通女孩,我从来都是占上风。
我离开之后,火势越来越大,柳诗诗眼看着房梁就要倒下来,却故意往里面冲。
她“慌慌张张”地被擦破了脸。
“我伤害她的脸?顾行舟,她配吗?”我冷冷地质问道。
顾行舟攥紧了拳头,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。
“你听我解释,行舟……”柳诗诗试图辩解。
“住口!”我厉声呵斥。
我懒得再看他们表演,把私人中医诊所的监控调出来放在大屏幕上。
医生说:“夫人,你这一胎,是个死胎啊!”
柳诗诗只是勾了勾唇角,转身走了。
不久后,她入职了星耀集团。
她提前吃了打胎药,又让我给她熬了一份药。
不久后,她腹中胎儿滑落。
顾行舟回来时,一口咬定是我害她失了孩子。
一桩桩一件件,过往的真相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,顾行舟只觉得天旋地转,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地上。
他颤颤巍巍地看着柳诗诗,一脚将她踹飞!
“我可怜你在风月场所多年,不顾一切把你接回公司,你却如此算计我和心妍?”
顾行舟目眦欲裂,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捡起一块碎裂的水晶,狠狠划过柳诗诗的另一边脸颊。
鲜血往下流淌,顾行舟此刻却异常冷漠。
他猛地看向我,眼神里全是懊悔和歉疚:“心妍,我……”
我不愿意再听他解释,立马和姑母离开了这里。
从小我就知道,我注定要做神算子。
族中耆老断言,我身负异禀,命途多舛。
此生,我必得渡过情海沉浮,方能破茧成蝶,唤醒潜藏之力。
获得预知能力那天,我便看到自己会被顾行舟一次又一次地伤害。
“心妍,从今往后,你得把顾行舟彻底放下,他跟你已经毫无瓜葛。”姑母沉声嘱咐我。
我扭头,说道:“心妍心里,我和顾行舟从未有过什么过去。”
姑母满意地笑了。
世人都不知道,神算子需要断情绝爱。
姑母一生清冷,未曾动过凡心。而我历经的种种,也让我彻底与情爱诀别。
做神算子后,过去的日子很快被我遗忘。
姑母的身体每况愈下,我接手了她肩上的重担,每日奔波,几乎脚不沾地。
7
中秋晚宴,我竟然碰到了顾行舟。
我离总裁的位置不远的地方,全程沉默,却感觉有一道目光像要把我盯穿。
我假装没注意到,提前离场,顾行舟却追了上来。
他眼睛通红,眼下一片疲惫,连声音都哑得厉害。
“心妍,你能不能别不理我?”顾行舟这语气,让我觉得不太对劲,他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近乎撒娇的口吻跟我说话了。
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,我整天泡在图书馆,顾行舟总会这样求我多陪陪他。
那时他总说:“心妍,你能不能多陪陪我?”
我被他那可怜又可爱的样子迷得不行,只好整天粘着他。
只是现在,再听到这种话,我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。
再说,我现在已经是集团的总裁,按照规定,我和你不能有任何私下来往,干脆让顾行舟彻底死心。
“顾行舟,按照规矩,您应该称呼我一声姜顾问。”
“姜顾问?”顾行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,他冲上来想拉我,却被我的助理拦住。
“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,我的宝贝,我凭什么要叫你姜顾问!”
我的心,忽然颤了一下。
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我没有背景,他还是给了我一场盛大的婚礼。
我不解,他却说:“这些以后都是你的,你嫁给我,我不能让你受委屈。”
后来,他为了我尝试新药,至今每个月都要承受副作用,让人提心吊胆。
见我态度有所缓和,顾行舟一把拉过我的手,紧紧抱住我,声音温柔:“心妍,我娶了你,一颗心就都是你的了。这半年,我是被柳诗诗那个女人给骗了。”
“顾行舟,你越界了!”
总裁沈一然的声音突然响起,顾行舟吓得立马松开了我。
沈一然使了个眼色,立刻有人把顾行舟拉到一边。
“今天晚宴,姜顾问累了,顾总还是不要打扰姜顾问比较好。”
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。
以前顾行舟爱我是真的,我和他过去的点点滴滴也都是真的。
姑母告诉我,我和他牵扯太深,不能主动伤害他,否则我会因果错乱,这辈子都不得安宁。
正因如此,今晚我才一再忍让。
“沈总,心妍是我的妻子!”顾行舟吼道,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个部门经理。
“她是星耀集团的福星神算子!你知道整个京圈都想把她收为己用吗?”
沈一然挥了挥手,示意我跟他一起离开。
顾行舟被保安拦住,一步都不能靠近我。
隔着老远,我都能感受到身后那灼热的目光。
可没过多久,顾行舟竟然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,手里还拿着一块公司特批的通行证,他神色严肃,像是下定了决心,对沈一然说:“沈总,心妍是我的妻子,我要带她回家!”
这块通行证是老董事长在世时给顾行舟的,老董事长曾承诺,无论谁接任,只要见到这块通行证,都必须答应顾行舟一个要求。
我看了看,总裁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。
他沉下脸,反问顾行舟:“你说姜顾问是你的妻子,她当初出现在发布会,身上全是伤,双手骨折,这就是你对待妻子的态度吗?”
顾行舟没接话,反而冷笑一声:“你不放人,是想撬我墙角吗?”
这话一出,周围的人全都安静如鸡。
我站在后头,感觉周围气氛都凝固了,跟冻住了一样。
沈一然一言不发,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顾行舟,眼神儿冷飕飕的。
“够了!我和姜顾问清清白白,不管以前你和姜顾问是什么关系,你给我记住了,从今以后,姜顾问只能是姜顾问!”
顾行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,但总裁没给他机会,直接让人把他关了禁闭。
8
一路上,我和他都沉默着。
他和顾行舟年纪相仿,长相也神似。
车停在我公寓楼下,他欲言又止。
我看出他的犹豫,率先开口:“大老板,我们公司可不兴包养那一套。”
他抬起头,眉头紧锁看我,最终只是挤出一抹苦笑:“你都知道了?”
我点点头。或许之前我还不确定,可是刚才顾行舟追问他是不是要抢自己老婆的时候,他没有否认,我就明白了,他对我动了心思。
只是我经历过感情的创伤,再也不想和任何男人有牵扯。
更何况,我们公司向来不搞办公室恋情那一套。
“以前公司确实没这规矩,可你和顾行舟以前是夫妻,现在你是我们公司的首席顾问。”
“心妍,要不你当我女朋友吧,顾问的工作也可以继续做。”他缓缓开口,每个字都像重磅炸弹,砸得我心头一震。
他刚接手公司,就许诺我这么重要的位置。
我眯了眯眼,提醒他:“大老板,公司的人可不会同意我做你女朋友。”
他听出了我的拒绝,摇了摇头,冲我笑了笑:“是我唐突了,抱歉。”
他心里清楚,女人和公司他不可能同时得到。
我心里也清楚,我为公司所有员工而努力。
从前,我心里只有工作和顾行舟。
此后余生,我只为集团而活。
没过多久,顾行舟给我送来了我以前最爱喝的茶。
里面再没有加料。
我闻了闻,刚从原产地采摘,加急空运过来的。
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偷偷来我家,我刚下班回家,他就直挺挺站在客厅,呆呆地望着我。
“心妍,我好想你……”
我没搭理他。
他现在已经处处惹大老板不高兴,我要是给他好脸色,大老板还不知道怎么怀疑我呢。
“来人,送顾先生离开!”
顾行舟不肯走,竟然和我请的保镖打了起来。
他虽然手受过伤,可到底练过,身手了得。
过了一会儿,我脸色一沉:“顾先生大驾光临,有什么事吗?”
他却不知道说什么,只是把我紧紧抱住。
顾行舟把我箍得死死的,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。
我没有挣扎。
这么久了,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。
没过多久,他看到了垃圾桶里被丢弃的茶叶。
顾行舟呼吸一窒,眼眶瞬间就红了:“心妍,我送的茶叶,你为什么不喝?就这么扔了?”
“你以前,不是最爱喝茶的吗?”
耐心耗尽,我猛地将他推开,脸上最后一丝温和也荡然无存,只剩彻骨的寒意:“我爱喝茶,你就往里下药?害我不能再有孩子,这就是你所谓的爱?”
顾行舟低着头,不敢看我。
他要是不想让我有孕,直说就是了,为什么还要暗中下此毒手?
我也曾幻想过,如果我和他有了孩子,或许就能安稳地共度余生。
可最后,打破这一切幻想的人,还是他。
9
“你走吧,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。”我下了逐客令。
顾行舟却不肯走,声音都开始颤抖:“心妍,是姜家不让你怀孕!”
顾行舟终于开口,声音嘶哑得厉害,他说当初跟姜家保证的,压根不是什么忠诚不背叛,而是死死掐住我的生育,绝不能让我怀上孩子。
一旦我怀孕,天涯海角,姜家天机堂是不会放过他的。
我忽然冷笑一声。
最近几个月我查阅资料,确实发现集团的重要职位从来没有过孩子。
“心妍,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,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,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?”
“柳诗诗那事是我昏了头,现在我已经把她打发了,心妍,跟我回家吧!”他看着我,眼里的懊悔是我从没见过的。
“你处理了柳诗诗?那你为了她打我怎么说?”
“你明知道我自尊心强,却硬要逼着我跪下来和柳诗诗道歉,这又怎么说?”
“你听信柳诗诗那个女人的鬼话,害我遍体鳞伤,这笔账又怎么算?”
三连质问如同连珠炮,轰得顾行舟哑口无言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辩解,却又无从开口,最终只能颓然地垂下头。
失魂落魄地,他拖着沉重的步子,默默离开了。
我叹了口气,忽然觉得过去终于结束了。
我和顾行舟,此后的人生,再无瓜葛。
半年后,顾行舟锒铛入狱,罪名是挪用公款。
沈一然顾念旧情,没把他往死里整,只让他下个月滚回老家。
临走前,他近乎哀求地说,希望我能去送送他,哪怕他保证永远不回这座城市。
“你要是想去,就去吧。”
候机室里,顾行舟想靠近我,却没了那份胆量,只是怔怔地望着我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久未相见,他憔悴不堪,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。
“心妍,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。”他递给我一个小叶紫檀佛珠,我摩挲着,记忆瞬间被拉回我们初识的时候。
那时,我故意刁难他,要他亲手雕一个小叶紫檀佛珠才肯跟他走。
他从没干过这种精细活儿。
可不到一周,他就把一串小紫檀手串递到我面前,双手全是血,黑眼圈也熬出来了。
他说:“只要你想要,只要我能做到,我都给你。”
如今,握着这小叶紫檀佛珠,我却再无当初的心情。
“心妍,以后我不能保护你了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顾行舟最后叮嘱,随后上车绝尘而去。
从始至终,我一言未发。
他不可能挪用公款,沈一然忌惮他,故意设局陷害。
把他发配到老家,是沈一然给他留的最后一点颜面。
我回头望去,沈一然站在公司大楼的顶层,凝视着我所在的方向。
不过一个月,顾行舟死在了老家。
按理说,公司应该为他办个追悼会。
沈一然把我叫去,问我是否愿意参加。
我在心里冷笑,他厌恶顾行舟,怎么会同意办追悼会。
问我的意见,不过是试探我对顾行舟是否还有旧情。
我不愿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,更不想再和顾行舟有任何牵扯。
我摇了摇头,平静地说:“他远在老家,就让老家那边替他处理后事吧。”
他满意地笑了笑,挥手示意我离开。
走在公司的长廊上,我想,过往种种,就此尘归尘,土归土。
我再也不属于任何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