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细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醒着。湿透的校服紧贴着单薄的脊背,
肩膀的轮廓清晰得有些硌眼。我瞥了一眼后视镜,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,
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浓重的阴影,一动不动。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膨胀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只有雨刮器单调的“唰——唰——”声,规律地切割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。“饿不饿?
”我试图打破僵局,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突兀,“想吃什么?我们顺路去买。
”话一出口,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,毫无营养。她没有动,也没有回答。过了好一会儿,
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。一个极轻、极哑的声音,带着浓重的鼻音,
蚊子哼哼似的飘了过来:“小叔…” 那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过,破碎不堪,
“他们…真的…回不来了吗?”她的脸依然朝着窗外模糊的光影,仿佛只是对着玻璃在呓语。
但那攥着书包带子的手指,关节用力到泛着青白。那细微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,
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紧绷的神经。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,指节突出。
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闷闷地疼。该怎么回答?
告诉她那架飞机在万米高空解体,告诉她搜救队找到的只有无法辨认的残骸?
告诉她“失事名单”上那两个熟悉的名字意味着什么?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,
我张了张嘴,却发现所有的词汇都堵在喉咙口,沉重得吐不出来。最终,
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同样破碎的音节,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:“嗯。”那一个单音落下,
副驾驶座上传来一阵极力压抑的、细碎的呜咽。她整个人蜷缩得更紧了,
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,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。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,
把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深处,只有压抑不住的、断断续续的抽气声泄露出来。
在暖风低鸣的车厢里,微弱得令人心碎。我没有看她,
只是沉默地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成一片混沌的道路。踩在油门上的脚,
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力道,只想快点逃离这片被悲伤浸透的雨幕。第二章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