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液顺着下巴流进领口,冲淡了血珠。后颈的老年斑在阳光下泛着紫黑,
拳头纹路里的血丝已经爬到了肩膀。“一起去啊。” 他晃着酒壶,“看看你妈怎么哄鬼。
”母亲没理他。她把纸船塞进我怀里,我摸到船底的褶皱里夹着东西——是张泛黄的照片,
边角磨得发毛,上面是年轻的父亲和奶奶,两人站在江边,奶奶笑得眯起眼,父亲却皱着眉,
手里攥着块石头。三人走到江边时,芦苇荡发出 “沙沙” 的响。母亲把纸船放进水里,
火苗舔着船底的瞬间,我听见远处教堂的钟敲了七下。纸船漂出五米远,突然原地打转,
江水涌起小漩涡,眨眼间没了踪影。父亲猛地捂住心口。“疼…… 疼……” 他弯下腰,
酒壶掉在沙地上,“像是…… 有人松开了手……”母亲盯着漩涡消失的地方,
红笔在指尖留下的印子渗进皮肤,像道永远洗不掉的疤。我看见她睫毛上沾着水珠,
不知是汗还是泪,突然想起七年前奶奶去世那晚,她也是这样盯着窗台,一句话不说。
“该回去了。” 她轻声说。风掀起她的头发,露出耳后新长的老年斑。形状小小的,
像片展开的叶子。手机在裤兜震动。我摸出来时,屏幕上跳出条新短信,
还是那个陌生号码——“纸船没画眼睛,她看不见路。”父亲听见短信提示音,猛地抬头。
他后颈的老年斑正在快速淡化,拳头纹路里的血丝退成淡红,像条 dying 的蚯蚓。
母亲抓起纸船残骸,红纸屑沾在她手上,像被撕碎的晚霞。“再折一艘。
” 她声音里没了力气,“这次…… 画两只眼睛。”芦苇荡里突然传来扑棱声。我转头时,
看见只白色的鸟冲天而起,翅膀划过江面,在水面上投下人形的影子。父亲盯着影子,
喉结滚动,终于说出憋了五年的话——“妈,对不起。”声音被风撕成碎片,
飘向漩涡消失的地方。母亲的眼泪砸在沙地上,砸出两个小坑,像纸船上没画完的眼睛。
而我知道,有些对不起,说出口时,已经太晚了。就像纸船没画的眼睛,
就像父亲后颈正在消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