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里七上八下。他出去快一个时辰了。这么大的雨……这个闷葫芦,到底跑哪去了?
就在我心焦得快坐不住的时候,院门“吱嘎”一声被推开,又被风雨狠狠摔上。
沉重的、拖沓的脚步声穿过院子,停在屋门口。门开了。
一股湿冷的、裹着土腥气的风猛地灌进来。王建军站在门口。蓑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,
斗笠边沿的水流成了一条线。他浑身湿透,衣服紧紧贴在身上,往下滴着泥水。
裤腿和布鞋糊满了黄泥巴,沉甸甸的。脸上全是雨水,嘴唇冻得发青。
他像个刚从泥塘里捞出来的泥人,狼狈不堪。他摘下斗笠,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。然后,
他解开蓑衣,湿透的蓑衣很沉,他动作有些吃力。蓑衣底下,
他紧紧护着胸前鼓囊囊的一块地方。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。
布包也被雨水打湿了,但没怎么脏。他把那个湿漉漉的小布包,轻轻放在炕沿上。
布包散开一角,露出里面几颗小小的、青绿色的杏子。表皮还沾着水珠,青得发亮。“给。
”他只说了一个字,声音被风雨声压得模糊不清,还带着点喘,
“后山……老杏树上的……就这几个青的。”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雨水混着泥道子。
我呆呆地看着那几颗青杏,又抬头看他。他浑身湿透,冻得微微发抖,裤腿上全是泥,
站在那里,脚下很快积了一小滩泥水。他那双沾满泥巴的旧布鞋,鞋头都磨得快透了。
嘴里那股想了一下午的酸水,猛地涌上来,酸得我眼眶也跟着发胀。
心口那块又冷又硬的地方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酸涩的滋味猛地炸开,
一路冲上鼻子眼睛。我慌忙低下头,死死盯着炕沿上那几颗还沾着水珠的青杏,
喉咙里堵得死死的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屋顶上,像砸在我的心上。
日子像村后头那条小河,不紧不慢地淌着。娃落地了,是个丫头,哭声响亮。
王建军抱着那皱巴巴的小东西,笨手笨脚,脸上的表情……我说不上来,像哭又像笑,
最后就剩下一片小心翼翼的欢喜。他给她取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