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妈妈的钢琴曲杀了三十六个人。
在她拿下国内外所有音乐大奖后,曾举办了一场小型音乐会。
现场三十六人,听过音乐后全部离奇自杀,无一生还。
没人知道妈妈在音乐会上弹了什么,就连破案的四个警察在听了之后也自杀身亡。
四十条人命官司成了悬案,全世界都想知道妈妈的音乐有什么魔力。
甚至有不怕死的想千金买一曲,但妈妈从此再也没有碰过钢琴。
直到两年后我结婚,妈妈出席婚礼现场。
有人再次要求,想听她再弹一遍当初的那首杀人曲。
……
1
“以念,你能找到真爱,妈妈真为你高兴,就让我弹一首婚礼进行曲祝福你吧。”
温柔舒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妈妈含笑看着我,仿佛就是一个祝福孩子新婚的普通母亲。
我直视着她,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。
曾经我也期待过,在妈妈的祝福下和爱人携手一生。
但现在,我心里只有一片茫然。
犹豫几秒,我还是对着她问出了那个在心中压抑已久的问题。
“妈妈,两年前你在音乐会上到底弹了什么,让四十个人事后全都自杀身亡?”
妈妈脸上的笑意淡了,转瞬间变得分外冷漠。
“他们又没死在音乐厅,和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乔以念,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。”
说到后面,她语气里带了点警告。
我心里一片冰冷,忍不住把质问脱口而出。
“那你告诉我,四十个没有自杀预兆的人,为什么会在听了你的钢琴曲之后无故自杀?”
“那些人之间毫无交集,也和你非亲非故,甚至有四个是警察!”
两年前的音乐会,在场三十六人不约而同于当日自杀。
为了破案的四名警察也在听了钢琴曲后重蹈覆辙。
妈妈成了最大嫌疑人,谁都想知道她在音乐会上弹了什么曲子。
可无论面对警察的审问,还是其他人的揣测,妈妈始终沉默,没有透露半分。
警方通过消音监控没能发现任何问题,妈妈最终被无罪释放,案件也成了悬案。
有狂热者想千金听一次夺命钢琴曲,但妈妈不再弹钢琴,甚至不辞而别两年。
也有人知道我和妈妈的关系,骂我是杀人犯的女儿。
直到今天,妈妈忽然回来,出现在我的婚礼现场。
压抑心底两年的困惑和不解终于爆发,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质问。
“你知道我这两年,因为你受到多少流言吗!”
“为什么你不愿说钢琴曲的秘密,哪怕你说你是无辜的,为自己辩解半句也好,为什么你就是不说!”
妈妈在我记忆中是个醉心音乐的钢琴大师,不太在乎外界但性情温和。
我始终想不通她怎么用一首曲子让四十个人自杀,又对这件事闭口不言。
可妈妈不在乎我快要歇斯底里的崩溃。
她只是静静看着我,眼神幽深,像讨论天气那样平静:
“死再多人也与你无关,你最好这辈子都别知道。”
第二章
2
谈话不欢而散,我在化妆间打开视频,反复观看妈妈以前的公开演出。
每一场都完美至极,展现她的高超的音乐造诣,看不出任何异样。
曾经的妈妈那么热爱音乐,我能从她的乐声中听出纯粹的享受。
她会手把手教我弹琴,也会认真回应每一位听众。
有人称赞她是钢琴的无冕之王,有一双天神之手。
在她斩获音乐奖大满贯的时候,媒体铺天盖地报道。
全民狂欢,风光无限。
可偏偏紧接着的那场音乐会,听众全都面色惊恐地自杀而亡,毫无预兆。
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,过去平和美好的生活就像一把把利刃,几乎要搅碎我的脑子。
这时,未婚夫符亦辰走进来,笑意温柔地提醒我时间。
我闭了闭眼,朝他微笑:“马上就好。”
妈妈不在的两年,是符亦辰一直陪伴在我身边。
他为我挡住外界的揣测和窥探,坚定地陪我走出最难熬的低谷。
于是在他向我求婚时,我没有拒绝。
宴会厅越来越热闹,我换上婚纱,和符亦辰牵着手走过花门。
妈妈坐在一架钢琴边,婚礼进行曲缓缓响起。
我眼眶一阵酸涩,有些后悔和妈妈吵架。
然而最后一个音符堪堪落下,就有宾客大喊:
“这就完了吗,乔玉青,两年前你的杀人曲让四十个人自杀,那么神秘的钢琴曲,怎么不让我们见识一下?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,安静的现场开始躁动。
“就是啊,我们可不是来听婚礼进行曲的,只想听那首杀人钢琴曲!”
“销声匿迹两年,你特意在女儿婚礼这天出现是为什么,乔以念也会你的杀人曲吗?”
无数质问呼啸涌来,无数双眼睛像看见猎物的鬣狗紧紧盯着我们。
我抿紧唇,死死攥着拳头,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。
妈妈站起身,漠然道:“我敢弹,你们敢听吗?”
现场寂静了两秒,大部分人都瞬间噤声。
他们嘴上随意猜测攻讦,实施起来又望而却步,不敢真的拿命去赌。
也有人嚷嚷出声,不在意道:
“有什么不敢的,你敢弹我就敢听。”
“我只想知道钢琴曲的秘密,只要你弹给我听,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!”
“我不信一首曲子就会让人自杀,我要亲自揭露这个骗局!”
好几人应声而起,纷纷要求妈妈再弹一遍那首钢琴曲。
妈妈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淡淡看着他们,目光里却有我读不懂的复杂。
忽然,她开口道:“既然想听,那就跟我来吧。”
说着她就向外走去,我记得那边有个小型音乐厅,里面也有一架钢琴。
我张口想要劝阻,符亦辰却知道我心思般,拍了拍我的手。
“以念,别担心,我跟过去看着,不会出事的。”
说完他就快步跟了上去,我心中却升起不好的预感,忐忑不安。
其余宾客也有大部分留在原地,好奇地等着。
一个小时后,音乐厅的门打开了,符亦辰当先出来,神色如常。
我一个个数过去,进去十个听众,出来十个,全都活着。
“还杀人曲,也就这样,根本不恐怖,真不知道之前杀人的名声怎么传出来的。”
“不会是糊弄我们吧,如果弹的不一样又发现不了。”
“谁知道,真是白来一趟,无聊。”
几人都说是一首很普通的钢琴曲,具体却描述不出来。
我越过他们,看向最后出来的妈妈。
无论是被指控杀人,还是有人猎奇,她始终面色平静,毫无波澜。
我心里的紧张还没散去,忍不住问:“妈妈,他们真的没事吗?”
妈妈看着我,又重复了两年前那句话。
“他们从音乐厅出来都是好好的,能有什么事?”
我一阵沉默,确实,这次是我亲眼所见,所有人都好端端离开。
符亦辰也听了钢琴曲,他直到婚礼结束也没有什么异样。
原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,两年前的四十条人命也只是个案。
可凌晨我忽然惊醒,怎么也找不到符亦辰,冷风从客厅的窗户灌进来。
我抖着手走到窗边,只听见外面传来惊恐至极的尖叫。
“救命,有人跳楼了!”
我飞奔下楼,血肉模糊的身体躺在地上,还穿着符亦辰睡前的那套睡衣。
冷汗密密麻麻爬上脊背,胃里剧烈翻涌。
又有电话响起:
“乔女士,麻烦您来一趟警局。”
“昨天在你的婚礼上,有九位听过你母亲演奏的宾客,全数于昨晚自杀。”
第三章
3
我在拂晓赶到警局,停尸房里哭声震天。
连带符亦辰,十具尸体摆放其中,周围的家属每一个都神情痛苦。
有人瘫坐在地,嚎啕大哭。
有人试图抱着尸体,还在不停叫死者的名字。
有人拼命嘶吼,他们说好了第二天要去旅游,亲人绝不可能突然自杀。
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。
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人,一个晚上全变成了十具死状凄惨的尸体。
有人跳楼,有人割腕,有人上吊,有人是在浴缸里淹死了自己。
但无一例外,全都是明晃晃的自杀,甚至不少有目击证人。
这时,妈妈终于出现了。
她环顾一圈,对着满室的尸体和家属面不改色,就像没看见一样。
但家属看见她,都脸色狰狞地冲了过去。
“你到底做了什么,我儿子上周刚升职,昨天听了你的歌却要死要活,趁我不注意跳楼了!”
“你还我老公命来,我才刚怀孕,他答应要陪我今天去产检,半夜却割腕了!”
“杀人凶手,都是你害我儿子自杀,你该死!”
一片混乱里,所有人都对着妈妈痛骂,愤恨地诅咒她去死。
可妈妈依旧漠然地像个局外人,轻飘飘地说:
“你们也都知道是自杀,他们自己选择死亡,和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她毫不在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家属,就连一边的警察也皱起眉。
人群就像火药桶炸开,有人抓住妈妈的衣领,立刻就有手从另一边扯她的头发。
场面乱成一团,警察只能把人分开,让所有人去调解室等候。
可刚出停尸房,迎面就碰到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。
看见妈妈,他们眼睛一亮,冲过来举着话筒和镜头,几乎要贴到我们脸上。
“乔女士,继两年前你的钢琴曲害死了四十人后,昨晚又出现了十名受害者,请问你的钢琴曲让人自杀的魔力源于什么,又为什么选在女儿婚礼这天?”
还有人盯着我,眼神锐利:“乔以念女士,据说你的新婚丈夫也在凌晨跳楼身亡,对于母亲杀死你丈夫这件事,你怎么看?”
符亦辰的惨状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里,我心脏一阵绞痛。
警察连忙上前阻止,让混进来的记者离开。
他们却不依不饶:“据我所知,也有四名警察因杀人钢琴曲丧命,你们难道不为战友报仇,反而包庇罪犯吗?”
警察的脸色也变了。
事情在网上迅速发酵,上面都是越来越激烈的谩骂和诅咒。
两年前受害者的家属也闻风赶来,堵在警局里,要求给个说法。
连局长也被惊动,亲自问话,可妈妈依旧沉默不语。
家属崩溃至极,怨恨地指着妈妈,最后都哭晕过去。
局长肃容询问:“乔玉青,已经有五十人在听了你的钢琴曲后自杀,你难道没有想解释的吗?”
我看着狼藉的局面,心里阵阵发冷,不解又失望地看向妈妈。
“到底为什么,妈妈,我以为一切都变好了,可为什么又有人死,连我的丈夫都不放过?”
两年来我不断遭受外界和揣测和内心的折磨。
是符亦辰安慰陪伴我,让我看见希望。
可就在我即将握住幸福的时候,刚刚新婚的丈夫却死在了我面前。
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,长久积压的怨怼彻底爆发。
妈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你也和他们一样想,觉得我是杀人凶手吗?”
我朝她大吼,泪水无知无觉地落下。
“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弹了什么曲子,为什么你不愿说?”
几十个家属堵在门口,恶狠狠地盯着我们,仿佛说错一句话就要跳起来吃人。
“两年了我们家人都不得安息,今天必须给一个交代!”
“要不是你们没把她抓进牢里,她怎么会两年后又来害人!”
所有人步步紧逼,妈妈却只是看了眼局长,又用复杂难辨的目光望向我。
最后说:“好,你们想知道,我就再弹一遍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,愤怒被迫戛然而止,没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松口。
但没人敢冒险听让五十个人殒命的音乐,最后只有局长和我坚持要听。
十分钟后,我和局长坐进了隔音室里。
妈妈拿着把简易的电子琴,抬手弹出了一段流畅的音乐。
可听到曲子的刹那,我整个人僵在原地,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。
第四章
4
熟悉的音乐在房间里流淌。
我一动也不动,死死盯着正在弹琴的妈妈。
等反应过来的时候,她已经停下了弹奏。
局长在这时皱起眉,不解地出声。
“这就是一首普通的钢琴曲,听不出任何问题,为什么会有五十个人听了后会自杀?”
“这真的是你在音乐会上弹的曲子吗?”
妈妈点了点头,语气平静:“我没必要骗你们,如果不想弹,我就拒绝了。”
听到她的肯定,我失声道:“怎么可能,这首曲子明明……”
局长朝我看过来,有些惊讶的问:“这首曲子怎么了?”
我看着妈妈,她又恢复了沉默,没有对我的话做出半分反应。
我只好转头对上局长的视线,一字一句道:
“这是小时候妈妈为我编的钢琴练习曲,我经常弹这首曲子。”
在妈妈的熏陶下,我从小就学习钢琴,弹过很多曲子,其中包括妈妈的作品。
说到这里,我忍不住又看向妈妈,心里的震惊到现在也没平复下来。
“为什么是这首曲子,我谈了这么多年,这首曲子根本不可能让人自杀。”
反而基调明快,情感积极,完完全全就是一首轻松明媚的曲子。
哪怕是情绪低落的人听了也会觉得充满希望,怎么可能会让人恐惧的自杀。
这一瞬间我只觉得荒唐和被欺骗,可妈妈面对我的怒目而视,却仍旧没有情绪波动。
“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,你只要知道我没必要骗你。”
局长动了动眉毛,阻止了我继续问。
“你妈妈说的对,她没必要撒谎。”
一下得知这么大的反转,我心里乱成一团。
如果妈妈说的是真的,难道她的钢琴曲其实不是让人自杀的原因,那妈妈是不是就无罪了?
微弱的期盼在心中升起,可一到调解室,我就被迎头扑了盆冷水。
调解室里都是五十名受害者的家属,看见我们出来,纷纷询问结果。
对上他们悲戚和绝望的眼神,我只好实话实说。
“妈妈只弹了一首普通的曲子,是我小时候的钢琴练习曲,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听到我的话,他们都皱起眉,表情不信。
“你是在开玩笑吗?那么多人在听了那首曲子后自杀,你却说那是你从小的练习曲,那你怎么到现在都没事?”
“一首曲子害死了那么多人,肯定不简单。”
“我们所有人亲眼见证,那肯定不是一首普通的钢琴曲可以做到的!”
我沉默几秒,只能无奈的说:
“都是真的,局长也在场,能为我做证,那就是普通的钢琴曲,我们听完都没事。”
局长也点点头,但家属们却更加愤怒了,认为我们沆瀣一气。
“谁会在音乐会上弹一首普通的曲子,这里面肯定有问题。”
“那可是五十条人命,你们可不能隐瞒。”
“乔以念,就算杀人凶手是你妈妈,你也不能包庇她,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!”
“没错,你但凡有一丝良心,就不该替她隐瞒,你这是犯罪!”
所有人都急切地逼问我,指责我隐瞒真相,我只好又强调了一遍。
“局长为人公正廉明,没理由和我联手欺骗各位,这对他来说没有好处。”
“而且我的丈夫也死在了新婚夜,我比谁都想知道我妈妈与自杀案的关联,否则也不会要求亲自听杀人曲。”
“虽然我也不可思议,但事实如此,我听到的就是从小妈妈编给我做练习的钢琴曲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,局长也开口帮我证明。
见我们都这么笃定,家属们虽然还有疑虑,但也没在说什么。
很快,我妈就因为杀人证据不足再次被释放。
第五章
5
回到家后,我只觉得浑身疲惫。
看着从始至终置身事外的妈妈,心里涌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。
“妈妈,如果那些人的死和你没关系,那为什么会这么巧,你还知道什么?”
直觉告诉我,妈妈一定还隐瞒了什么。
一两个人也就罢了,所有听过那段练习曲的人都自杀身亡,根本不像是巧合。
知道“杀人曲”是什么后,我的疑惑不仅没有解开,反而冒出更多问题。
在警局我没有说,但不代表我能把这件事放下了。
妈妈听了我的疑问,却没有回答,而是深深的看我一眼,静默许久。
“死再多人也与你无关,你最好这辈子都别知道。”
脑子里的弦蹭的一下断了。
又是这句话,每次我想要知道真相,妈妈就拿这句话敷衍我。
我崩溃地大哭,面色狰狞地问她:
“到这种时候了,你为什么还是都不肯说!”
“那是五十条人命,还有我的丈夫,他们都死了!”
我坐在沙发上泪流不止,只觉得被浓重的迷雾遮盖,自己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,找不到方向。
“你为什么要回来,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幸福?”
“我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,为什么你要把它弄得一团糟!”
“你怎么不连我一起杀了算了!”
妈妈脸色剧变,狠狠打了我一巴掌。
“住口,我把你生下来,不是让你轻生的!”
我冷冷看着她,心里的恨意越发汹涌。
“那自杀的五十个受害者呢,难道他们的性命不重要吗,他们就活该死吗!”
妈妈眼底闪过晦暗的光,我还没有理解到那是什么,就见她闭了闭眼。
再睁开时,又恢复了冷漠如冰封般的模样。
“以念,有些事情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,我做这些事,都是有原因的。”
我和她对视,清楚的知道,她不会说原因是什么。
半晌,我颓然扭过头,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。
妈妈也没有再说话,她走到琴房里,坐在锃亮的三角钢琴边,按下音符,又弹起了那首练习曲。
音乐声里,我慢慢陷入沉睡,梦见小时候妈妈教我弹钢琴的时光。
那时候岁月温柔,无忧无虑,在我眼里钢琴是那样圣洁而神秘。
可转眼,无数人在妈妈的钢琴身中倒下,变成毫无生气的尸体。
符亦辰鲜血淋漓的站在我面前,痛苦地对我说好疼。
收回思绪,我擦干净眼前墓碑上的黑白照,还是符亦辰那张干净的脸。
我喃喃:“我明明活着,怎么好像也在地狱。”
符亦辰没有亲人,我为他一手操办了后事,夜色将至,才慢慢从墓园离开。
然而还没到家,我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。
“局长昨晚在家自杀了。”
我愣住了,手机砰的落地。
第六章
6
局长毕竟身份特殊,他的死讯还没有声张,妈妈已经再次被请到警局了。
警察满脸严肃地对我说:“局长的死非同小可,这件事一定会严查到底,你妈妈暂时要留在警察局了。”
我没有反驳,经历过几次后,第三次死亡已经不足以让人震惊了。
反而是警察有些紧张地问我:“你是目前唯一听过音乐后还没出事的幸存者,如果有需要,也可以留在警局,我们会为你提供保护。”
我摇摇头,自嘲一笑:“如果我要自杀,在哪里都是一样的。”
离开前,我去见了妈妈一面。
因为没证据,只是配合调查,妈妈在警局的待遇还算不错。
她依旧用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看着我,似乎那些死亡案例全都不能引起她的重视。
“为什么局长自杀了,我却什么事都没?”
我不解的看着妈妈,试图从她嘴里得到答案。
本以为从小弹到大的钢琴曲不是致命原因,可为什么局长也没能免于一死。
只有我是个例,早早听过这首曲子,还和妈妈又亲缘关系。
但这些疑惑通通得不到答案。
离开时,妈妈叫住我。
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,又尽数咽了回去。
最后,她只说:“以念,照顾好自己。”
我心神不宁地回家,辗转反侧。
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,凌乱稀碎的线索中找不出线头。
局长的死讯没能压多久,这天晚上起,舆论就再次发酵。
原本婚礼上十人自杀的消息还没当初公众视线,局长的死讯就像火引,彻底燃爆了所有火药桶。
网上消息传的风风雨雨,什么都有。
有人要求警察严查,咒骂妈妈和我赶紧去死,不要再害人。
有人依旧好奇杀人曲的内容,各种求曲谱。
甚至网上出现了声称是杀人曲谱的假乐谱,宣传杀人曲的威利。
这些舆论很快蔓延到现实生活,有人找到我家的地址,对我砸东西,大声咒骂。
有人堵着门,逼问我杀人曲的曲谱到底是什么。
“只要你肯把你妈妈的杀人曲告诉我,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,还能把你妈妈从警局救出来!”
眼神狂热的男人抓着我的手,还向我展示了他请来的律师。
律师气质斯文,明明是笑着,我却觉得有些不寒而栗。
我皱着眉甩开他,拒绝了这个提议。
男人顿时就急了:“为什么不,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律师吗,只要他出马一定能让你妈妈平安出来,你只要签字让我们代理就可以!”
我用力拍上门,把他们关在外面,心中的不安再次出现。
望着这个孤零零的家,半分活人气都没。
妈妈和符亦辰的温柔笑靥不断在脑海中交替出现,我心里一阵悲戚,无力地靠着门滑落。
带着律师来的男人开始频频上门要买我的杀人曲谱。
我被他打扰地烦不胜烦,说了曲子的真相。
没想到他们依旧纠缠,还坚持要救妈妈出警局。
我不由得警惕起来,去警局说了这件事。
果然,警察也严肃起来,沉着脸立刻去找领导。
“放心吧,我们会保障你的安全。”
可没想到,第二天一早,外面响起开门声。
我还以为是小偷,走过去一看,竟然是应该在警局的妈妈。
第七章
7
按照警察的说法,在事情没有查清前,妈妈是最大嫌疑人,要一直在警局配合调查。
可才过了几天,她就像前两次一样,若无其事地回了家。
我眼神复杂的看着妈妈,她却一如往常,就好像这几天都在家里没离开过。
自然,我的疑问也依旧都得不到回答。
“妈妈,现在全网都在讨论杀人曲的事,你真的什么都不说吗?”
妈妈不答,只是意味深长道:“以念,如果遇到你不能解决的事,那就去找警察。”
我有些崩溃:“我只想知道钢琴杀人的真相,警察知道吗?”
兜兜转转还是绕回这个问题,家里再次陷入寂静。
网上的舆论越来激烈,我渐渐连家门都不愿意出。
妈妈却一反常态,每天早出晚归,不知道在做什么。
这天早上,妈妈又坐在钢琴前,弹那首练习曲。
我沉默想着,为什么只有我和妈妈在听了这首曲子后没有自杀?
直到最后一个休止符落下,我恍然回神,对上妈妈的眼睛。
她又露出在警察局时那种深邃欲言又止的神情,最后又什么都没说。
“以念,帮我去超市买点菜吧,今天吃牛排好不好?”
我沉默答应了。
可刚出家门没多久,我就被一群人堵住在小区外。
他们有的拿着棍棒,有的举着手机,看见我脸上都露出愤怒的神色。
我立刻认出来,那是因为钢琴曲自杀的死者家属。
“乔以念,你还有来脸出来,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,凭什么还能活着!”
“凭什么把乔玉青放出来,她就该关起来,判死刑!”
“我们要讨回公道,我们的家人都死了,乔玉青也别想好过!”
我连连后退,赶紧按了报警电话。
家属群情激愤,到了警察局也依旧破口大骂。
偏偏今天警局似乎有外出任务,留守的都是文职,劝了好半天还没点效果。
一名女警让我在单独的房间休息,递了杯热水让我别在意那些流言。
等事情处理完,签字离开的时候,依旧过去了大半天。
我心头再次涌起不好的预感,回家的脚步越来越快。
可一打开家门,我的手还压在门把手上,就这么僵住了。
客厅里满是血迹,妈妈躺在血泊中央,闭着眼,看不出呼吸。
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,什么都顾不上了,冲过去跪在妈妈身边。
“妈妈,你怎么了,我现在叫救护车,你再坚持一下!”
我声音都在颤抖,按键的手指更是哆嗦。
妈妈的眼睫颤了颤,慢慢睁开。
我还没松口气,她就虚弱地说:“我坚持不住了,还以为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。”
“以念,过去的事情很快会解决,尘归尘土归土,死亡是我的代价,也是我的报应。”
“你记得,以后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那首练习曲,是我为你写的,不是杀人……”
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最后消散在风里,手垂落进血泊。
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,僵坐在地上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外面响起警笛声,我没有动弹,却有人破门而入。
“乔玉青!”
我转过头,瞳孔骤缩。
早已死去的局长正站在门外。
他看着客厅里的景象,脸色蓦地难看。
第八章
8
我茫然停顿在原地,看着破门而入的警察冲进来把妈妈抬上担架,在屋子里拿出各种仪器勘察检验。
哄闹声中,我就像行尸走肉般跟着局长上了救护车,但一切都来不及了。
医生拿着仪器飞奔而来,最后也只能沉重的摇头。
仪器滴滴作响,局长沉痛的看了一眼妈妈。
对我说:“乔小姐,你妈妈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英雄。”
我脑子里一团乱,直直看向局长。
“您到底知道什么?为什么发出讣告,现在却又活了过来。”
局长叹了口气:“这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。”
“你妈妈所谓的杀人曲其实只是个幌子,她从来没有通过音乐让人自杀。”
“真正让那些人自杀的是室内点燃的香薰,配合环境产生了集体催眠的功效,给人种下心理暗示。”
“在他们离开后看见特定的东西就会被激发出最恐怖的幻觉,在恐惧中选择自杀。”
我怔住了,没想到杀人的幕后真相是这样的。
“那我妈妈……”
局长点点头:“这也不是她做的,相反,你妈妈为了除止这场阴谋,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”
“你妈妈从小被黑社会组织培养控制,弹钢琴也是想要利用她的影响力控制更多的人。”
“钢琴杀人就是他们计划的一环,两年前你妈妈发现他们的计划后,就暗中联系了警察。”
“当时就是我负责的这起案件,你也不要怪她的不告而别和沉默,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。”
我不解的重复:“为了保护我?”
局长点点头:“那个组织手段极端,无所不用其极。”
“当初乔玉青和你爸爸相识相爱,组织发现后,为了防止你妈妈脱离掌控,狠心害死了你爸爸,她只能忍气吞声在他们的控制下将你抚养长大。”
“直到两年前的案件发生,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能独善其身,于是寻求警察的帮助。”
“她离开你两年,也是我提议让她回去做卧底,帮助我们收集组织的信息。”
“而她回来也是因为你,你知道你的未婚夫符亦辰也是那个黑组织的人吗?”
听到这里,我彻底怔住了,不敢置信的反驳:“怎么可能,亦辰他明明……”
说到这,我突然意识到,我其实对符亦辰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。
他家里有多少人,出生在哪里,小时候有什么经历?
偶尔谈起这些,他总是一笔带过,轻描淡写。
现在我才意识到,他一直在对我隐瞒。
“符亦辰接近你,也是为了控制你,在婚礼上闹事的那些人也都是早有预谋。”
“你妈妈为了不让你步她后尘,才在婚礼上出现,解决掉他们。”
我仰起头,努力不让眼泪流出。
“所以妈妈做这些全都是为了我,那她的死是谁害的,也是那帮黑社会组织吗?”
局长拍了拍我的肩。
“你应该能猜到,我当时并没有自杀,而是诈死,目的就是引蛇出洞。”
“我们合伙做这一场戏,想要将那个组织一网打尽。”
“你妈妈本来在警察局最安全,可那个组织的人隐瞒身份,假装要买杀人曲接近你。”
“她担心你的安全,主动离开警察局成为第一目标,这才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。”
“而你和受害者家属产生矛盾进警局,我们就顺势将你留在那里,完成计划最后的收网。”
“只是没想到千防万防,你妈妈她还是牺牲了。”
说到这里,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妈妈一直很爱我,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。
我再也止不住哽咽,捂着脸泣不成声。
三日后,妈妈的骨灰葬入墓园,我将一束雏菊放在墓前,身边是局长和多位警察。
“乔女士,你放心吧,那个害了你这么多年的组织已经彻底拔除了,你的女儿以后也不会被他们困扰。”
一阵风吹来,花瓣微微颤动,鸟群从上空划过,飞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喧嚣城市。
那里是人间烟火,平凡幸福。
而我将带着妈妈那份一起,开启新的篇章。